在某一页。
琴键跳动,他开始给我示范。
我赶紧掏出手机,偷偷点下了录音键。
这一夜,他尽心指导,而我如贪婪的海绵,恨不能将他逝去的才华尽数占为己有。
「我走了。」
他说。
这是第一次,他郑重地道别。
「再见。
最厉害的……老师?」
我向空气挥手,直觉他就在那里。
就在我以为不会再有回应时,他的声音远远地传来:「还是叫暴躁鬼,我批准了。」
余音消失在门外。
他奔502去了。
我舍不得关门,直到楼道的感应灯都灭了,整个世界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,我也舍不得关门。
我宣布,暴躁鬼是最可爱的一种鬼。
入睡前,我塞上耳机,回放手机里的录音。
这是全世界绝无仅有的一段录音,来自一个早已逝去的生命,如此辉煌,如此珍贵,仅我一人拥有。
只是我发现,他的演奏和我听过的萧朗也有些不一样了。
在世时,萧朗的《梦想乐章》是瑰丽的,激情的;而现在的萧朗,他的梦想瑰丽中有愤怒,拥有一种莫名的力量,渴望突破重围,渴望握住光芒。
或许是半年的鬼魅生涯改变了他的心境。
我如此想。
自从我叫他暴躁鬼,关系似乎无形中拉近了。
他让我买了串风铃,每次他来或走,都会摇响风铃,他说,以后别躲在被窝里换衣服了。
我老脸一红,没想到这秘密都被他发现。
活人的世界一览无遗,鬼的世界却让我充满好奇。
我问他,这里的骨灰是不是都变成了鬼,是不是都像他这样来去自如,我天天练琴其他鬼会不会有意见。
他说,骨灰是骨灰,鬼是鬼。
他说,只有他一个鬼能进出我的屋子,至于原因不方便告诉我。
他说,鬼的事少打听,要我专心练琴。
他不太愿意说自己,但对我要考梦想剧团这事格外上心,刚开始只是略作指点,后来逐渐投入,甚至开始替我设计规划,最后索性把我的自选曲目都改了。